不!!!──科幻恐怖片致敬電影之愛

2022-09-16  吳文智 

被譽為「新世紀恐怖大師」的導演喬登.皮爾的科幻恐怖片《不!》在美國名利雙收(劇照:UIP提供)

  

被譽為「新世紀恐怖大師」的導演喬登.皮爾(Jordan Haworth Peele),新作《不!》(Nope)不僅再度「顛覆」並「重新定義」了「科幻恐怖片」類型,更以豐富的「電影史」、「電視史」、「影像科技史」元素,表達他對「拍電影」的滿滿愛意;不過影像文化總是有高度差異,《不!》雖在美國名利雙收,台灣影評界也有高度讚譽,但一般觀眾票房終究是曲高和寡。

黑人導演喬登.皮爾以2017年的《逃出絕命鎮》(Get Out)和2019年《我們》(Us),一舉成為影壇恐怖片新貴,因為他竟然可以在好萊塢傳統B級恐怖片框架中,不僅掌握這個世代觀眾對恐怖片的沉迷口味,同時還能將恐怖片對青春肉體與種族膚色的剝削,「轉化」成為「控訴」白人殖民主義對於有色人種的壓榨與控制,這種不著痕跡的高級手法──把「個體恐慌」轉變為隱喻、影射「族群恐懼」的手法,讓他成為兼具商業價值與藝術品味的作者型導演。

然而喬登皮爾的最新作品《不!》顯然與他之前的B級恐怖片類型──《逃出絕命鎮》、《我們》──大異其趣,因為預算增加,讓他可以挑戰更大製作的科幻恐怖片;簡單說,就是八、九零年代的神祕外星幽浮電影類型。那個年代的鄉野傳奇總是謠傳外星小綠人會綁架人類,然後在幽浮內進行解剖(如《星戰毀滅者》〔Mars Attacks!〕)、外星人打算星際艦隊入侵地球(如《ID4星際終結者》〔Independence Day〕)、或外星人也可能是善良無辜(如《E.T.外星人》〔E.T. the Extra-Terrestrial〕),但《不!》這部電影真正想致意的是史蒂芬.史匹柏(Steven Spielberg)導演,外加他的知名作品《大白鯊》(Jaws)與《第三類接觸》(Close Encounters of the Third Kind)。

不同於《異形》(Alien)或《侏儸紀公園》(Jurassic Park)是玩弄「幽閉恐懼症」(Claustrophobia)、「密室虐殺」的科幻恐怖片,喬登.皮爾掌握了海洋恐怖片《大白鯊》與科幻驚悚片《第三類接觸》的精神,並將它們統合為一──剛好是跟幽閉恐懼症相反的「廣場恐懼症」(agoraphobia )。《大白鯊》的致命殺機來自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下,《不!》則是將奪命空間選在蒼茫山野之上的無垠天空雲層。

《不!》的第一層觀影趣味就來自於此:當觀眾以為天空會出現的是《第三類接觸》幽浮,導演喬登.皮爾卻讓觀眾毛骨悚然地以為即將出現《大白鯊》!甚至導演所提出的「不明飛行物如何綁架人類」這個全新解釋,也因此更令人拍案擊節!!

然而恐怖驚悚只是導演喬登.皮爾用來包裝《不!》的外表,它的真正內在其實致意了影視產業不同層面的幕後人員,還有,他們的心情點滴:男女主角歐傑.海沃(丹尼爾.卡盧亞飾)和安莫若.海沃(琪琪.帕瑪飾)是影視馴馬指導,他們懷疑家族牧個種神秘現象是外星幽浮所造成,為了拍攝飛碟的影像作為證據,於是在3C家電店員安傑.托雷斯(布蘭登.佩瑞亞飾)與即將退休的電影攝影指導安特勒.霍斯特(麥可.溫考特飾)協助良下,展開拍攝UFO不明飛行物(Unidentified Flying Object)的大作戰。

《不!》的主角處心積慮想拍攝到幽浮,表面上看似描繪人類痴狂沉迷於神祕事件,更像是點出影視行業對「看見/被看見」、「眼見為信」的存在焦慮;馴獸師、攝影師、技術專家創造了觀眾在銀幕上所看到的畫面,但他們自己本身卻從沒被看見;片中特地舉出電影史上一組著名16張連續相片:1887年英國攝影師邁布里奇(Eadweard James Muybridge)創作《動物的運動》(Animal Locomotion),從此之後,定時攝影連續照片成為電影產業的濫觴。華盛頓特區的國家美術館永久收藏這些照片,那匹馬和馬主的名字都被記錄下來,只有「黑人騎師」名字消失在歷史的雲霧之中

  

恐怖驚悚只是導演喬登.皮爾用來包裝《不!》的外表,它的真正內在其實致意了影視產業不同層面的幕後人員,還有,他們的心情點滴(劇照:UIP提供)

  

導演深深著迷於這個概念:不知名黑人在歷史紀錄中永遠騎著馬,他就是《不!》黑人男女主角的祖先,所以《不!》既是身為幕後人員的他們shooting(記錄)神秘幽浮的懸疑過程,也是身為受害者的他們shooting(獵殺)UFO不明飛行物的反擊冒險,更是身為「佚名明星」後代的他們為祖上爭光shooting(拍攝)、以自己為主角的紀錄片與英雄電影。

最厲害的是導演為了致敬所特地設計安排的shooting(拍攝),極具巧思;原來,不明飛行物會電磁反制,讓電子攝影器材當機而無法拍攝,主角只能靠手搖捲動機械攝影機與膠捲底片,才能拍下不明飛行物的身影,而場景又是荒涼山野與牧場──這完全就是向老片廠膠捲時代的西部電影致敬啊!甚至到了最後,女主角還必須用一張張的拍立得照片,來記錄不明飛行物的行跡,而男主角最後則在閃著金光的煙霧中騎馬現身;他們竟以不同方式「重現」了前人《動物的運動》,還有甚麼比這更能說明導演喬登.皮爾對於電影的熱愛呢!

 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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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新世紀恐怖大師」的導演喬登.皮爾的科幻恐怖片《不!》,「黑人騎師」與馬匹在影史上隱涵特殊意義(劇照:UIP提供)